阿健到報攤買了報紙後,就走到屋企附近的L 記點了招牌醬汁漢堡、找個對窗位置坐將起來,環顧四周,星期五流流人山人海之餘,當中還有不少是年青壯丁,若然旺區分店出現如斯狀況的話都還有點道理,但現在在一間小小屋村店裏有著此等境況,就顯得有點古怪了。阿健想,原來金融海嘯影響真的很深遠嚴重。
金融海嘯發生後已經將近六年,有關方面每年都總會宣稱經濟越來越好云云,但看在一般百姓眼裏,一切就好像大財團夫子自道一樣,經濟轉好,大概就只有他們自己知道吧?難道這是現代版的何不食肉糜嗎?現實是,經濟每況愈下,因金融海嘯而略為萎縮的市場被財雄勢大的大財團找緊機會壟斷後物價有升無跌,小企業生存空間越來越狹窄,直到最後被完全扼殺掉而關門大吉,帶來的就是一批批的失業人仕,失業人仕多了,大財團就不愁請人了,減薪減福利裁員就屢見不鮮了,而當中,就包括了被裁掉兩個多月的阿健。
兩個多月沒收入對於單身寡人又缺少朋友的阿健來說,生活已經亮起很刺眼的紅燈,工有搵,但全街都是失業份子,試問自己又有啥特殊技能能夠得到人家的青睞?阿健真的很迷茫。
人總需要勇敢生存,阿健不是勇者,但既然仍荀且著就要生活下去,無奈生活淡淡似是湖水,假若只乾著等時間流逝是很苦很可憐的,既要慳錢又要打發時間的話,最好就是到L 記了。
L 記是由另一大財團投資的漢堡包品牌,價廉味美而又時尚正正就是該店經營宗旨,這並不是宣傳噱頭又或純粹白話,其招牌醬汁漢堡可謂完全體現了店方這個經營承諾,獨門調製的招牌醬汁香甜得來帶有點點肉味,令人齒頰留香,而重點是,味美之餘,價錢比起外間漲得離奇的物價相對低得多,所以在這個經濟蕭條的環境下,L 記在這數年間火紅起來,在各地各區建了不少分店皆長期座無虛席,可謂有口皆譽,而L 記得到的好評又豈止價錢味道方面那麼簡單,這數年來沒裁員沒減薪之餘還因業務拓展關係頻頻請人,雖然人工普通但福利優厚,不愧連奪三年「良心企業」的威名,這個年頭,在L 記做事就如公務員一樣,是普羅大眾夢寐以求的荀工。
阿健一邊咬著招牌醬汁漢堡,一邊看著報紙,正當讚嘆著手中漢堡百吃不厭的時候,就揭到L 記辦公室公開招聘日將會在翌日舉行的全頁廣告,是次L 記招聘的職位都是工場內部工作,無需當侍應拋頭露面,可謂合正阿健內向而不太多言的性格。
阿健想,這或許就是悲劇人生的一個轉捩點了。
翌日到達會場,應徵人仕在L 氏工場外圍繞了個大蛇餅,阿健排了差不多三個多小時,終於被安排到公司內一間會客房等候見工,同房對坐著的還有四名應徵者,外表官仔骨骨,予人一種年青有為感覺,相對著自己身世,阿健不禁有點兒自卑。
「喂。」身旁的男子輕輕碰了阿健一下。「你失業左幾耐呀?」
「下?」阿健上下打量著男子,看得出曾經悉心裝扮過,但畢竟臭坑出臭草,總予人陣陣寒酸感覺,阿健看在眼裏,反倒有點親切感。「兩三個月啦。」
「哦,我半年喇,今次再唔得餓死喇。」這個年頭,失業已經不是甚麼難以啟齒的事。「我叫Kinson,點稱呼呀?」
「阿健。」道出姓名後,兩人都沒意圖伸出友誼之手,看在職場中人眼裏這可能不甚禮貌,但阿健覺得這伸手舉動太循例,尤其在這種艱難日子裏,越循例的事就越令人覺得居心可測,所以阿健對跟前這個不造作的Kinson,很有點好感。
「好多人黎見到工呢。」Kinson 輕聲說。「話時話,你有冇做足功課先黎?」
「唔,溫過下英文啦。」阿健顯得有點靦腆。
「英文?漢堡包公司工場番工做咩要識英文?」Kinson 壓著聲量說。「你應該溫下公司背景,知多少少方便應對嘛,L記呢類年輕公司請人,學歷技能應該唔係最重要的。」
「你又知?」阿健同樣壓著聲問,但語調顯得有點不服氣。
「唔好介意,我都係分享經驗唧,我過往見過太多工,見工應對都變做技能了。」Kinson 的自嘲聽在阿健耳裏感覺悲涼。
「點會介意。」聽著,阿健對自己剛剛的不服氣有點歉意。「多謝你就真。」
「總之交談的話投其所好就可以,自己執生啦。」Kinson 說。
過了一刻鐘,阿健就被外表清瘦可人的秘書小姐領著前去面試,他一邊從後盯著其修長有緻的小腿,一邊細步跟隨著,走了沒多久出了電梯,傳來一陣陣機器吵雜聲,而跟前就是一條長長的走廊,阿健經過時有點好奇的左顧右盼,發現走廊旁有著很多房門,房門間得多而密,大概就是一百多公尺有著三四十道門那麼誇張吧,而每道皆重門深鎖著,外邊的人根本沒法子知道裏面是甚麼狀況。
走著走著,房門群消失了,感覺就好像到了工場另一邊,而機器聲亦吵得更加厲害,其時秘書小姐敲了敲一道明顯豪華有格調得多的房門,請了阿健進去,關了房門後就徑自走了,這間房的隔音做得真好,門一關,雜音就消失了。阿健放眼一望,房內坐著一位男子,年紀大概三十多,束著短頭髮留有點點鬍子,雙眼有神而面帶微笑,給人一種舒服安穩感覺,阿健見到此君,就稍稍舒緩了面對陌生環境的緊張不安感。
「袁生,請坐。」男子手踭輕輕靠在桌上,身體微微的向前,誠懇的介紹自己。「我姓陳,係工場總管,亦負責今次面試工作。」」
「你好陳先生。」阿健挺著腰板回應著,其時留意到陳先生身後牆勾掛了一件白袍,白袍還蓋著一件迷彩色軍衣,感覺跟現場環境不甚協調。
「嗯嗯...」陳先生聽後就在阿健面前慢慢翻閱著其履歷表,一邊看一邊問了一些關於舊公司的工作性質、職責及離職原因等等,阿健亦一切如實作答。
「咁樣,唔...」問了差不多十五分鐘,陳先生放低手中履歷,轉問一些比較私人的問題。「袁生平時有咩消遣?」
「唔,其實都冇咩消遣,呢個時勢,盡量都少出街。」阿健側著頭笑了笑,盡力表現得輕鬆一點。
「陪爸爸媽媽?」陳先生用筆寫著,又繼續問。
「...佢地好耐之前過左身,我唔記得左佢地喇。」
「呀,唔好意思。」陳先生訝異了一下,阿健表示唔介意後,陳生又左揭右揭、東看西看的將話題混了過去。「你有咩關於工作的問題需要問我?」
阿健搖了搖頭、說聲再見後,就打算起身走人,但忽然間他想起Kinson 一席話,就胡亂找些話題出來。
「果兩件衫幾有型喎。」當大家步出門口時,阿健故作感興的美言兩句。
「有型?你話身後兩件衫?」
「嗯。」
「兩件衫都係老細架。」陳先生一邊送阿健出門口一邊笑著說,感覺和藹可親。「頭先間房其實係老細面試用的,佢出左去傾野先比我用住先。」
「但點解係白袍同迷彩衫?好似唔多拉更咁。」
「老細以前番工要著嘛。」陳先生最後說。
「咩工?」
「祖國軍事醫院。」
一個星期後,阿健興高采烈的乘巴士到L 氏工場上班,正當他深呼吸一口氣為新的開始作好準備,忽爾有人碰了他一下。
「阿健?」隨著呼叫聲往後一望,赫然是面試時積極教路的Kinson。「佢地都請左你呀?」
兩人相互一笑,決心告別過去頹廢失業日子,開始了在L 氏工場工作的全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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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comments:
個舖排寫得幾好喎!
因金融海嘯而略為萎縮的市場被財雄勢大的大財團找緊機會壟斷後物價有升無跌
不過如果真係咁,香港市民爆動都似.一定呀
唔通係人肉burger?
SZE:
暴動又點丫,有錢有地位呀。
Puiyee:
嘩嗟!
咪估啦你!
你開到條題咁樣, 好難估唔中係人肉囉.....
不如寫做 burger 版的 LOST 啦!
又有醫生袍加軍服!
阿健都几电车...
Kinson 系米老细?
我0係呢度出埋個大結局啦:
詭異古怪的漢堡包工場。(完)
阿健被吃了。
-THE END-
素顏:
0殊!
唔好咁大聲。
小瓶子:
電車?
跟番本人丫嘛~
咁似村上春袋.....唔係,係春樹既一個短篇"唐古利烏鴉的悲哀",雖然都係香港人既悲哀.....鞋!!!
唔會既,唔會係阿健被吃既,你實有橋扭到!!
正
推推推
強烈要求扭橋加大灑鹽花!
Anonymous :
似?我有空去圖書館望望先~
puiyee:
點扭呀?
本來諗埋後面點寫,
家下比你班友搞到進退失據添~
讀者做主導真為難~~
mingmanfred:
再謝捧場。
素顏:
...上次D鹽灑到錯哂,
今次又黎要插牛肉架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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