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turday 23 December 2006

黃色的聖誕節。

(以下內容涉及大量極端露骨色情活動,不好此道的、心智未成熟的、有潛藏性犯罪動機的,請迅速閃身回避。)


比起白色聖誕,都係過一個黃色的比較實際。


以下絕對係一個大長篇,誠意邀請閣下倒杯熱茶,分幾節去慢慢欣賞。


--------------------------------------------------------------------------------

(一)



不知是否受大戰氣氛影響,每到浪漫節日前夕,情侶間無謂爭吵特別多,是晚陳先生亦然,跟女友嘈交後脛自走到尖沙咀一帶酒吧區蹓躂。滿街佈滿聖誕配飾,充斥著繁盛熱鬧氣氛,令隻身到來的陳先生,顯得格外孤寂凋零。走著走著、想著想著,陳先生決定到某店喝一杯,讓自己的心安頓下來。



陳先生真的不是為了甚麼。



陳先生要了酒,一邊摸著酒杯底,一邊想著女友的不是。拍拖數年以來,遷就對方遷就得連自己都失去了,為啥對方總不能體諒一下自己的處境?工作繁重、家庭問題,帶給陳先生無盡的壓力,但女友仍然喜歡在節骨眼位肆意挑剔,雙方彷彿不爭吵就再沒有其他溝通方式似的。



可能,這段長達七年的姻緣,賞味期限就是零六年的聖誕節,再勉強細味的話,輕則因產品變質而留有壞印象,重則痾嘔肚痛,良久才能恢復過來。陳先生想著,已經乾了第三杯烈酒。



熱鬧的店鋪內,孤單的環境不單單只圍繞著陳先生,在長吧檯的另一端,坐著同樣一人到訪的少女。陳先生酒量一向欠佳,乾罷第三杯,已經帶有濃濃的醉意,人一醉,膽子自然大起來,恰巧望到少女獨自嘗著悶酒,一改平日的欠缺自信心,就走上前搭訕起來。



陳先生真的不是為了甚麼。



平安夜前夕,起手式「聖誕快樂」走不了雞,但聖誕快樂四字背後的空洞諷刺,這一刻陳先生感受尤其深,而少女,亦回敬了一句「聖誕快樂」,雙方聽後笑遂眼開,顯然大家同樣沉醉於言語上的浪漫。



到酒鋪買醉的,自身防衛機制一向較日常生活遲緩,始終萍水相逢式邂逅,對方不是酩酊大醉的話,總不失浪漫愛情故事的基本要素 - 緣份。陳先生半醉,但保持君子風度,先恭恭敬敬的替少女點了一杯純飲料,再娓娓詳談不著邊際的話題,反正對於不關於自己的,皆今夜不設訪,而少女亦知情識趣,涉及私人事,一概不發問,就像都市孤獨人之間的不成文規條。



當一個人幻想可以在買醉地覓到真愛,就足證這人真的醉了。雙方喝了酒,解除了束縛,呈現了不一樣的自己,陳先生過往甚至未曾想像過自己竟然可以健談到如斯地步,是自己健談一面一直被隱藏著,抑或眼前的這個人,就是今世的那個人?陳先生醉了。



兩人嘻嘻哈哈參扶著、一拐一拐的步出酒鋪。入夜冬風撲面而來,不單未能吹散雙方的熱辣酒氣,反之竟然來一個變本加厲、一拍即合,令兩人貼得更緊,嚴如一對熱戀中的情侶。



實情是,三句鐘前,妳有妳生活、我有我忙碌,彼此互不相干、不相往還。



陳先生望望錶,其時凌晨一點多,就沒頭沒腦的向身邊人胡扯了一句「平安夜快樂」,其性質尤如「一號快樂」、「十三號快樂」一樣,很無聊,但陳先生萬料不到,換來的卻是對方一句更加沒頭沒腦、更加不知所謂的魔鬼提問。







「平安夜做愛,是否代表特別平安、百無禁忌?」







陳先生真的不是為了甚麼。



(二)



兩人步進了看似恰巧路過,但實際是刻意繞路而來的維多利亞時鐘酒店。進店,交代一聲「過夜」後,取過鎖匙,兩人就拖著手步到目標房間。



酒醉有三分醒,現在的陳先生,當然知道自己在做些甚麼,但知道了又如何?面前的年青少艾,雖云不算絕頂美女,但清秀可愛,受到酒精影響,面頻顯得有點微紅,令男人更想對她呵護備至,加上主動的出言挑逗,再不好色的男人,亦躲不過其誘惑。



男人是一種被陽具控制著理智的動物。陳先生越想越覺此名句有意思。



甫進房,兩人即緊緊摟作一團,相互激吻著,不知何故,平安夜對接吻有需索的人特別多,大概是氣氛使然,大家都希望得到別人的體貼呵護,縱使對方是不喜歡的、剛相識的、缺乏了解的,反正,有一刻真心就已經滿足了。



擁有過總比未曾得到過的好,分分秒秒固守著所謂的道德規條,到老來大抵只能多換來一個木製貞節牌坊,僅此而已,其餘的,只能靠跟前營幕播放中的三級影片填滿大腦中空洞洞的艷史儲存庫,格仔的真正用途,就是希望讓忠貞人仕按圖索驥,將寶貝移花接木,避免儲存庫內出現不屬於自己的陽物。



彼此緊貼著,少女感受到男人粗獷的雙唇不斷向著自己的軟唇施壓,粉臉被男人未刮淨的鬚根微微輕刺著,過往少女最不喜歡有鬍子的男人,但不知何故,是晚一切一切的不一樣,皆深深刺激著少女潛藏著的性慾,一直以來過著循規蹈矩式生活,大概是時候增添一些催化劑了吧?



陳先生跟少女的舌頭相互交纏著,彼此享受著對方帶來的細膩柔軟感,吻得性起,陳先生雙手慢慢向著少女雙峰進發。自小雙親教導,很多事情都不應只看外表,要親身體會驗證過,才知道事情的底蘊,陳先生雙手隔著厚重衣衫搓弄著少女的乳房,可能是酒鋪昏暗關係,親手觸碰過才知道,原來對方的身材並非如想像中的平平無奇,反之可能比自己的女朋友更加厲害...



幹嘛要作出比較?陳先生忽爾產生很大的罪惡感,但罪惡感不單沒掩蓋陳先生的慾火,反之令其燒得更旺更盛。



少女感到男人開始為自己著魔了。男人雙唇離開了原屬地,慢慢向著低位進發,全房昏黑,少女全然不知道男人在幹些甚麼,只從乳房傳來的搔癢感,推測對方正搓弄著自己的乳房。



衣衫慢慢被一層一層的扯起,露出了黑色蕾絲胸圍,胸圍被拉開了一點點,正當敏感部位感到有點微涼之際,男人忽然啜上了一口,這突如其來的刺激,令少女不禁輕輕呻吟了出來,接下來,男人用舌頭肆意的撥弄一番,少女感受著右乳傳來的搔麻感覺,左乳又被男人的大手覆蓋搓弄著,反覆不斷的刺激,少女終於由備戰狀態,慢慢進入另一層次。



陳先生用舌尖撥弄著乳首,見少女抱緊著自己,呼氣聲漸漸變得喘急,顯然進入了作戰狀態,就肆意的吸啜起來,這一舉動令少女抱得陳先生更緊,慢慢由呼氣聲,轉變成輕輕的呻吟聲。



彼此都很久沒試過這麼亢奮了,跟戀人相戀多年,愛情都轉化成感情,床第生活更加嚴如庇護工場機械式工作,淡如水。



陳先生右手慢慢從搓弄中的乳房向下移,溫柔地拉開了少女穿著的短裙拉鍊,短裙隨即應聲滑下,露出了跟胸圍一套的黑色蕾絲內褲,野性地挑撥著陳先生情慾。右手先隔著內褲搓弄了一番,再順著少女的身體起伏,慢慢滑入內褲內,直擊著少女的核心位置,陳先生感到一種濕潤感,少女動情了。



少女可謂三面受敵,兩邊乳房分別被搓弄著、吸啜著,下體又被男人陌生的手溫柔輕撫著,這三種同樣稱為興奮但實質充滿層次之別的感受傾刻間同時間闖入中樞神經,少女無從適應,這下真的失守了,先是下體不自控的分泌出體液,緊接著自然就是放聲呻吟起來。



醜婦終需見家翁,反正都幹至這種地步,無需再抑制著自己的情緒了。



陳先生慢慢將少女的內褲脫下,少女整個神秘位置暴露眼前,昏暗的環境透入了街外絲絲微光,陳先生雙手繼續服務著,雙眼卻定神望著眼前人。衣服被上移露出了雪白乳房,短裙、內褲被脫下露出了女性的根本,一切一切都充滿著不可思議。就數句鐘前,自己才跟女友嘈交收場;就數句鐘前,自己才在酒吧街中孤獨蹓躂;就數句鐘前,自己才跟少女初邂逅,甚至連對方姓甚名誰都不知曉,但現在對方已經不恥的在跟前暴露了自己最私密的部位...







人生究竟是怎麼的一回事?







種種的不可思議衝擊著陳先生,令陳先生更加失去了理智,胡亂的在少女身體每一部位黏弄、吸啜,最後到達神秘的三角位置。



少女享受著男人雙手溫柔細緻的服務,感覺越來越好、越來越亢奮,少女疑惑著為何男友幹著同一回事時感覺沒有此刻的幼細,歸根究底,就是沒負擔、沒顧慮的關係,跟男友幹,每下子總要顧慮著對方的感受,慢慢變成一種無形的壓力,壓力一存在,感覺自然變得遲鈍,甚至不真實。



正當少女出神,忽爾感到敏感位置被柔軟濕潤的東西刺激著,瞇著眼低頭一看,男人頭部沒入了自己兩條長腿之間。少女完全沒想過對方會作出如斯舉動,正想加以阻止,男人竟向著核心位置不停輕力的撥弄,這種觸電式搔麻感覺,令少女真的淪陷了。雙手壓著男人的頭、頭向後抑使勁的呻吟著,身體內的體液彷彿全數向下遊去,全然不受控的向體外跑出去...



「...上床啦...」少女真的再抵受不了。



(三)



少女坐在男人身上,吻著對方身上各處肌膚,時吻著其頸項,時吻著其乳頭,男人一邊搓弄著少女的乳房,一邊輕聲呼著氣。少女覺得萬物都是不公平的,對女人是,對男人亦然,香港社會標籤著男人是靠刺激著陽物就能達到高潮的動物,落得很多女人都只賣力於陽物上,忽略了在男人其他部位花功夫,但其實這種標籤只中了一半,高潮重要,但如何去得到高潮、高潮的質素如何、過程中的感受如何其實更應受到重視,香港社會太著重結果,男人,可能就是受害者之一。



少女從床邊電話旁取出安全套,折開了包裝紙,將之套在男人硬挺挺的陽物上。當女人幫男人套上安全套,尤如古時開戰前需要嗚鼓一樣,充滿著宣戰意味。



少女壓抑著自己的亢奮,侍奉著男人身體各部份,親手幫對方套上戰衣,用手扶正了位置,身體緩緩的向下一沉,急不及待迎著男人硬挺挺的陽物。



陳先生沒想過少女會如此主動,沒入的一刻,除了感受到一陣溫暖感包圍著之外,更是前所未有的興奮舒適,想起女友在床上保守迂舊的表現,竟然產生了淡淡悲哀...



幹嘛又作出比較?陳先生為自己對女友的不尊重感到羞愧。



男人本性其實就是愛比較。



少女下體緊緊包著陳先生的陽物自故動起來,陳先生張著眼看著少女長髮無規律的搖曳著,充滿跳脫活潑味道,雪白雙峰同樣上下搖晃著,構圖有說不出的淫穢,看得興奮,伸出雙手搓弄,只見對方呻吟聲越來越急喘,彷彿正在鼓勵陳先生繼續撫弄下去。



少女最喜歡的就是這種採取主動的架勢,緃然自己落手落腳的去幹,耗力甚巨,但換來的昇級優惠就是可以自行調較角度、力度,不能否認男人採取主動時有一種獨有的原始魅力,但有些神秘不外露的敏感位置,就只有女性自身才感受得到,要教亦教不清,男人魯莽地不停在同一位置進行機械性活塞運動,對少女來說,某程度上就跟踩單車時椅塾跟下體磨擦的感覺無異,即毫無感覺。



少女在男人身上左搖右晃差不多十分鐘,除感到興奮感越來越強烈,就只感到雙腳開始出現酸麻的跡象,始終女性跟男性體質上有差異,體力就是及不上,這是無可否認的事實,但,體力及得上男性,甚至比男性更強的女性,坊間又有市場嗎?再強的女性,在關鍵時刻還是收起若干強悍好一點。



隨著少女動作放緩,陳先生意識到對方開始莫氣,就趁著少女動作停止,一手抱住了少女,胸貼胸的相互又再激吻起來。陳先生感到少女全身發熱、渾身是汗,想起少女先前賣力的抽動,而自己卻沒有多大亢奮感,不禁為自己的持久力自信起來。



其實一切都是酒精帶來的後遺,並非陳先生忽爾間變得厲害起來。



陳先生抱起少女,再將其放回床上,這下終於可以看清對方的胴體了。少女白哲柔滑的肌膚,留了一頭及蔭長髮,圓渾飽滿的乳房伴著小巧的乳首,身體上每一細節位皆吸引著陳先生的目光,觀乎面前這位少女有點稚氣的樣子,年齡大概二十左右,再想起年齡二十尾的女友,可謂各有不同的體態美。



又作出比較了。



陳先生再也按耐不住,溫柔的分開少女雙腿,慢慢將陽物再度沒入少女體內,緊緻的溫暖感,再次緊緊包圍著陳先生的寶貝。陳先生用雙手撐起身體,望著少女昏紅的臉及半張的眼,清晰的一下一下做起了抽插動作。姿勢不同、視點不同,又帶給了陳先生跟先前姿勢截然不同的刺激。



自己操控局面,總比任由女人服侍為佳,雖云男人喜歡給人招呼的感覺,但更令男人神往的是,在特定場合表現出作為雄性的應有威勢,一邊落力幹著那回事,一邊看著對方銷魂模樣,既有成功感,又有無盡優越感,其實天下間所有雄性動物都一樣,總喜歡壓過雌性來得到虛榮感,只是在不同區域表現出來罷了。



少女感受到男人越來越亢奮、抽插速度越來越快,自己何嘗又不是整個身體好像觸了電一樣,被弄得渾身乏力?少女接受著男人的陽物不停進出,每一下都帶給自己很深的感覺。這回事動作千篇一律,男人那話兒形態又不見得特別硬挺龐大,何以會跟自己男友幹時感覺不一樣呢?男人每進入一次,下體的嫩肉就好像被溫柔截開一半似的,到男人退出,嫩肉又自自然然的黏回一團,反反覆覆、來來回回的維持著差不多狀況,嫩肉被接觸到的搔麻感一次比一次強烈,少女感觸神經彷彿全數集中在嫩肉四周,令一切刺激變得特別細緻放大化,從嫩肉傳來的亢奮熱力激化了少女大量排出體液,少女進入了忘我境界,肆意地放聲呻吟著。



陳先生感受到少女下體一陣又一陣不規律的收緊又收緊,開始意識到自己的就快要被搾取出來,再也忍受不了,整個人緊貼著對方的身軀,用手環抱著,聽著少女在耳邊發出陣陣誘人的呻吟聲,加大力度、加快速度的忘形抽插著...



少女從男人快速的動作中意識到對方已經達到臨界點,而自己亦受到其猛烈的動作進一步挑起了最深處的情慾,少女不自覺的分得雙腿更開,雙手抓得男人更緊,膚色變成帶點微紅的雪白,身體每一吋,都好像為著迎接男人最猛烈的一刻而作好最佳準備...



男人跟女人已經分不清心跳聲是屬於自己抑或對方,只知道大家只能夠不顧一切的幹到底。男人感受到少女下體已經收緊到不能再忍耐的地步,剎那間,少女呻吟聲忽然停了,或者應該說,高潮另得其啞了口,只可以感受著身體各處帶給自己最大的興奮,下體每收緊一次,少女就昏厥一次,直到興奮感覺擴散至全身。少女強烈的收縮,令男人感到一陣強烈的觸電感覺,遂用盡最大的力氣,奮力的向前一頂,一切都被搾取了出來...



男人軟攤著身子倚在少女身上,少女則感受著陣陣餘韻,兩人經過一場劇烈的運動,真的倦透了。



(四)



情慾徹底退卻後,最老實的感覺才走了出來,男女倆都感到很空虛、很不真實,身邊這個不熟悉的人,根本就不是生命中的那個人。



男人夢裏都是女友,少女夢裏都是男友,大家心有所屬,因緣際會下卻幹上這回事,彼此如何邂逅,彷彿已經是上輩子的事、大家不堪記起的事。



男人跟少女離開了房間,一前一後的到櫃前放底房匙,步出了維多利亞時鐘酒店。



早晨耀眼陽光照射著剛步出酒店的男女倆,平安夜的中午,會否是人生新開始?男人跟女人相互望望手中的手提電話,雙方電話皆儲滿了另一半昨晚傳來的訊息。



明明就是被深愛著、珍惜著,何以卻要幹一些令對方心傷的事?男女倆分別撥了通電話予另一半,當被關懷、被呵護時,內心感到一陣戚戚然,溫柔的答上幾句後,最後就是起手式的「聖誕快樂」。



聖誕快樂......



男人將手電收起,回頭望望同樣剛收起手電的少女,只見少女微微一笑,慢慢的轉身離去,直至走到轉角位,正式消失在男人視線範圍,正式消失在男人往後的人生...



但卻永遠存活於男人腦海之內。







平安夜做愛,是否代表特別平安、百無禁忌?



反正都是寂寞人的一個藉口罷了。

Monday 20 November 2006

怪異集之三。

(一)



縱然搬入新屋已經兩個多月,但袁先生仍然不明白為何此屋苑單位月租會比巿面同類型單位便宜上差不多三成,既有原林美景、交通又便利,最要緊的要數通宵小巴直達屋苑附近的巴士總站,對於袁先生此等單身晚歸人仕,著實係一件喜訊。唯一古怪的地方,可說是單位空置率奇高,袁先生記得初搬入時同層還有兩三戶人居住,但至兩個月後的今天,那兩三戶人家好像都不見了,袁先生沒察覺到有搬屋公司到過屋苑,但每次夜深歸家到信箱取信時,見到同層的幾戶塞滿了信件,大概已經有一段時間沒開過信箱。



袁先生生活具規律,偏偏就當了一份夜更工作,每日差不多黃昏時段開工,到深夜兩時左右才放工歸家,所以屋苑內發生的任何事,包括傳了很久的鬧鬼事件,以及附近接二連三發生的跳樓事件,都不太關心,袁先生的宗旨是,自己做人一向正直,加害他人抑或損人利己的事更加掂都唔會掂,鬼都係講道理的,要害亦會選擇應害之人,所以,又點會搵上門?



沒害人,但不傷人的怪癖倒係有的,就是喜歡看閉路電視鏡頭。袁每晚洗完澡後,以慳電費為由,關去廳燈,開啟電視,襯著洗手間透出的暗淡燈光,收看閉路電視頻道。



屋苑的閉路電視頻道設於第八台,理所當然是沒聲黑白畫,鏡頭畫面劃分了四格,左上跟右下就是大廈正門及後門的,其餘兩個,就是兩部昇降機的鏡頭。由於日常工作環境不見人關係,工餘時間,袁特別喜歡觀察人們在昇降機內一舉一動。袁先生此等癖好一向沒甚特定目標,但不知從那日開始,每每洗完澡打開電視,見到的就是一位少女剛步入昇降機的情景。



初出現時,袁先生實在沒多留意,但當每晚少女總會在同一時間出現後,又開始讓袁先生產生一種歸屬感。



少女每次動作都很一致的,昇降機門一開,總會見其拖著長髮、低著頭的緩緩步入昇降機內,進入昇降機後,又古怪地不會主動按關門鈕,只企定定,頭垂下,垂得接近駝背,靜待機門關上。到門確實關上後,才施施然伸手按所住樓層,這個由入到出、差不多半分多鐘的時間,少女就是維持著同樣姿勢一動不動的靜止著。



少女所站的位置又是引袁氏入勝的地方,少女總喜歡站得很近機門,近得差不多貼著機門,所以當昇降機到達所住樓層,門一開,少女向前踏一步就完全離開了監察範圍...



袁先生有時會想,少女有否曾經因為站得太近而夾傷鼻尖。



怪習慣一向能令注意到的人著迷,現在袁先生注意到了,所以此等暗中窺探人家生活的行徑,袁維持著每晚去做,年中無休。



(二)



不知不覺過了兩個星期,袁先生如常放工,如常上了通宵小巴,如常在所住屋苑下車...



一切就好像跟往常一樣。



是晚工作特別繁忙,袁先生拖著疲累身軀到大廈大堂,靜靜等著昇降機緩緩下降,身體雖然累壞,但心,卻繫在半小時後,閉路電視頻道內將會出現的少女真人秀。看來,真的對少女著迷了,袁先生不論工作抑或工餘時間,都記掛著少女在昇降機一舉一動,喜歡這回事就是這麼奇怪,沒原沒由的。



袁先生步入昇降機,按了關門紐及所住樓層後就站在昇降機一角等著。聽著昇降機上昇時發出異常大的「轟轟」聲,實在令人很難相信一個頗新的屋苑會出現如斯古舊的運客工具,就好像有些人一樣,外表盡善盡美、友善可親,內裏其實存在著很多令人難以置信的陰暗面...



很表面的。



正當袁先生沉醉在自己思緒之中,「轟轟」聲忽然停了,換來是一片靜默,昇降機門與之同時徐徐打開,但人,卻是一個都沒有,望望顯示燈,樓層正正停在十四樓。



袁先生真的愣住了,自己住了在這裏三個多月,從來沒試過在這個時段有人等昇降機的,何況這棟大廈住客越來越少,可能性自然更加越來越低了。伸手按關門紐,門關上了一半之際,袁突然又按回開門紐...



十四樓就是少女住的一層。



「大廈住客越來越少,就以我住的四十四樓為例,只剩下自己一戶人,若然十四樓都一樣的話,就可以知道少女住在那一門號...」袁先生被很強烈的好奇心軀使著,知道當然沒啥用處,但,畢竟對方是自己注意的、有好感的,了解對方多點,總好過甚麼都不知道...



至少袁先生這樣認為。



(三)



袁鼓起勇氣、裝作若無其事一樣,緩緩走出昇降機,雙腳踏在十四樓的地面上。袁先生對於自己的煞有介事、小心翼翼,顯然亦不知所為何事,明明就是沒人知道自己幹著何等勾當,幹嘛要如此賊相?唯一解釋,就是作賊心虛。



十四樓的間格跟四十四樓一模一樣,出昇降機後,就只有左邊及右邊各一條長走廊,每走廊皆有十數個單位,可以想像得到,當初發展商對於此屋苑的銷售是十分樂觀的,現在這裏落得如斯荒涼,一定蝕大本。



袁選擇先向左邊探索,在靜得令人有點耳嗚的環境下,每踏上一步,地面上的沙塵就會向上揚起,袁先生抵受不住,掩著鼻步步向前。沿路亦步亦趨,聽著自己的「啪啪」腳步聲,走到盡頭,所見單位盡是沒拉上鐵閘的,這正好說明了建在左邊的單位都是空置著、沒人居住,袁於是折返昇降機前,收起喘氣聲,慢慢向右邊進發。



目標越來越近,袁先生亦顯得格外留神,生怕自己會因為一時疏忽而走漏了。在暗淡的燈光下,左尋右覓、東望西盼,來回來回轉了兩三回,就是沒看到有任何一個單位的鐵閘是拉上的...



十四樓壓根兒就是全面皆凶。



袁先生倒抽了一啖涼氣,急步走回昇降機前,按了幾下等候鍵,等著昇降機從低層到來...



環境很靜很靜,袁先生很亂很亂,不應該記起的事在這不應該的場合忽然相互接軌,袁記起沒多久前,這大廈這樓層就曾經發生過小童慘被昇降機腰斬事件,死者身體分開兩節,上半身就殘留在十四樓昇降機前...



忽爾間吹起秋風來,風聲嗚嗚聲的,就好像哀嚎一樣,袁先生吹著口哨強作鎮定,幾驚辛苦,才等到昇降機到達。



門一開,袁即時跳入內直按關門紐回家去。



袁先生平服後,不停說服自己生人唔生膽、迷信累事,但事實就是,為甚麼當初昇降機會停在十四樓?自己又沒按錯,該樓層又沒人住沒人會等候昇降機,最重要的是,就算有手痕友按了等候鍵也好,昇降機又點會停?







按了樓層的上昇中昇降機,根本就不會因為有人在其他層數按等候鍵而停...







回到家中,沒洗澡就打開了電視,袁很想有證據證明自己是看錯了少女所住的樓層。



沒多久,當少女在昇降機鏡頭出現時,袁身體上所有毛孔齊聲棟起來...



少女沒在前後門鏡頭出現過,但就出現在昇降機的鏡頭中。



跟著來的,才真定震憾著袁先生的心。



不知何故,少女是晚一反常態,收起了過往慢慢的動作,忽爾間來了一個大轉變。少女首先用很急、步姿很奇特的動作跑入昇降機,到了昇降機最入的位置,少女突然將上半身挨前,挨前得身體九十度呈「┌」狀,伸著手,越伸越長,直到按了關門紐及所住樓層後,動作異常俐落的又垂著頭、回到了正常的體態...



袁先生在死寂的客廳、撘著從洗手間透出的微弱燈光、望著無仕何聲響、黑白分明的閉路電視畫面傳來此等怪異動作,嚇傻了。



隨著門關上,少女的頭快速的向下垂,一直垂到頭頂頂著地下,就如同瑜珈動作一樣,而頭背後腦位置,則正正對著鏡頭,維持不久,少女忽然抬頭向著閉路電視鏡頭,袁看到的,並不是一塊人面...



而是沒面孔,甚麼都沒有,只有一團黑色。



袁先生其實已經預備會看到一張很難看的面,爛面又好、面目全非又好,反正都不會是好東西,但一團黑色,又大出所料,一種很怪異很離奇的感覺,充斥在整個客廳之中。



昇降機門打開,少女維持著古怪步姿,快速大步的走出昇降機門,袁清楚見到,外面寫著的就是十四字樓,不特以,就在昇降機門就快關上之際,袁確實見到少女的長髮被風吹起,後腦位置,露出的是一張臉,這張臉正朝著閉路電視咧嘴笑著...



袁嚇得驚叫了一聲,即時將電視關了再跳上床,一邊抖著,一邊等天亮...



(四)



袁先生若有所思,加上公司業務繁忙,是晚比原定的時間遲了半句鐘放工。



袁先生拖著疲累身軀,上了慣常乘撘的通宵小巴,不消數分鐘,已經到達了所住的屋苑,雖說全車滿座,但在此大型屋苑下車的,就只有袁自己一人,袁下車後向車一望,見到一車人差不多一致地望向屋苑四棟高達四十四層的現代摩天屏風型大廈,袁自然地順著各人視線望去。



驟眼望去,屋苑根本就沒幾戶人還開著燈活動著,雖云已經凌晨時份睡眠時間,但仍然亮著燈的主戶實在少得很過份,可能就只有六七戶,袁知道空置率厲害,但竟然是厲害到如斯地步?



步到四棟大廈中央的公園位置,樹影處處,但一點舒適優閒感都感受不到,袁的結論就是,這個屋苑由始至終設計就存在著很大問題,風水亦因而差得緊要,四棟屏風式大廈團團圍著,中間壓根兒就是沒半點陽光可以漏進,樹木沒了陽光,生長狀況可想而知,禿樹死草處處可見,更可怕的是,陽光沒路進,風自然亦難以覓路而入,中央公園的死焗狀態,還可算是正常生物可以生存的環境嗎?



屋苑就像圍著墳場建成一樣。



比原定時間晚了半圈到達大堂,袁望望錶,少女就是在差不多時間入昇降機的...



袁先生急忙看著睡得死掉的看更身旁的四個閉路電視畫面,果然,剛剛看到少女步出昇降機一刻,而昇降機門亦隨之關上。



袁先生看到此情此境,不禁鬆了一大口氣,徐徐伸手按了等候鍵,伏在牆上稍事休息,經過這兩日的所見所歷,實在累透了,加上睡眠不足、工作繁重等,身體就好像不是自己一樣,心力交瘁。袁忽爾很惦念父母親,當初為工作為自由離開老家搬到此屋苑,究竟得到了些甚麼?得到了的,就是無盡孤寂。一直以來認為自己很喜歡孤獨感覺,但其實,當真正的孤獨感襲來時,是如此無情、如此令人吃不消...



定了定神,看著顯示燈從十四樓,一閃一閃的到達地下,緩緩步入,按了四十四樓,門慢慢關上。袁拖著疲累的身體,整個昇降機就只有猶如催眠曲的「轟轟」昇降機行進聲,而袁先生只站在一角,默默發著呆,思緒在每個角落不斷遊走。



袁先生猛然醒起一件事。







少女剛剛究竟在那一層樓出昇降機?







自己明明見到昇降機關上後就立即按了等候鍵,十四樓到地下的時間,根本不足半分鐘,幹嘛剛剛伏牆小休了十數秒,顯示燈才由十四樓向下降?唯一的解釋...



少女不是在十四樓出昇降機的,而是在更高更高的層數!



昇降機到達目的層數後所發出的獨有「叮」聲,取代了「轟轟」聲,劃破了寂靜無聲的空間,四十四樓,袁先生所按的樓層,袁先生所住的四十四樓層,到了。



袁先生標著冷汗,吞了吞口水,看著門打開了,在心裏同時盤算著,究竟應該返回地下,還是極速跑回左邊盡頭的所住單位?



袁先生一想就想到,若然乘昇降機返回地下,有誰會擔保昇降機不會停在十四樓不動?記起了小童腰斬事件,袁就知道只有一個地方可去。



袁大著膽、硬著頭皮步出昇降機,右顧右盼著。過往袁先生對於整層無人居住的感覺並不那麼強烈,但來到此時此刻,袁真的感到非常嚇人,一個宏大的空間,除了自己的呼吸聲,就沒有任何其他的聲音,整個世界就好像只死剩自己一樣,真正的孤獨感,連同無助感同時襲來,袁不禁疑惑著,究竟自己過往是抱著怎麼樣的心態在這鬼地方生活的?過著這樣與世隔絕的生活,究竟跟鬼有沒有兩樣?



已經沒有選擇餘地,袁左轉,向著長廊急步進發,此時除了自己的呼吸聲,還增加了急促的步行聲音,還有,一種從來未聽過的「格嘞」聲...



長廊中間的走火通道「依」一聲打開,跟著的,是一種「格嘞格嘞」、猶如骨折的聲音慢慢接近,在眼前的,就是袁日思夜想,時刻惦記著的少女。



伴著的暗啞的光管燈光,袁將少女看得一清二楚。



少女著實就是一佪反轉了的畸型物體,從正面看,可以清楚看到雙腳腳跟向著前方,所以先前在閉路電視會看到她的步姿怪異,而雙手又同樣調轉了,身軀則跟正常人沒分別,整個軀體給袁的感覺,就好像孩童頑皮的將芭比公仔手手腳相反調轉了一樣...



完完全全就是一個反轉了的物體。



袁滿身冷汗、撐大了口,啞了,視線慢慢由物體的腳跟向上望到頭部,黑色一團,仍然是黑色一團。正當袁不知所措之際,物體忽爾極速地將頭垂下,袁見到的,是頭背位置,但頭背後腦位置,竟然是一張倒轉著、雙眼厲著自己、張著血盤大口的面孔,從袁所處位置,可以聽到從血盤大口中發出很微弱嘶啞的「依呀」聲...



袁先生終於放聲嚎叫起來,就在同一時間,物體用上此等怪異姿勢,發出「格嘞格嘞」骨折聲向著袁大步走去。



見到此情此境,轉頭用盡全力拔足就走...



昇降機門是關上的,沒可能夠時間等之到達此樓層,可以做的,就是跑到右邊長廊的走火通道位置,直奔到下一層,四十三樓的昇降機門前。



袁先生其實有想過一直跑到地下的,但一想到會經過十四樓,就甚麼勇氣都拿不出來,選擇到四十三樓,昇降機就不會停在十四樓。



一條氣跑到四十三樓接近昇降機前,昇降機門適時地打開,袁心想,自己這下子終於得救,經過此役,鐵定不會再踏足這棟鬼大廈、鬼屋苑,永遠都不會!



門一開,袁先生回頭一望,見物體好像還沒追到來,即時邁大步入內,那一剎間,心裏忽然浮出一個疑問...







點解門會開?







袁一步邁進,踏到的不是昇降機,而是一腳踏空,昇降機門確實打開,但內裏根本沒有昇降機,內裏根本甚麼都沒有,有的,是袁先生的尖叫聲,是袁先生不斷下墮的軀體,是袁先生腦海內無限個為甚麼...



袁先生從四十三樓直墮,插穿了停在十三樓的昇降機頂,直插在昇降機內...











全個身體都爛掉了,



全個身體都骨折斷裂了,



全個身體都被下墮力轟得扭轉了...











終於可以跟少女一模一樣了,



終於可以跟少女匹配了...

Monday 6 November 2006

怪異集之二。

(一)



劉氏一家三口在屋苑住上三年有多,劉父任職公務員,高薪厚職無風無浪、劉母則在私人公司出任高級秘書,兩人收入豐厚,假期又多,出門旅行屬等閒事,可幸劉氏千金亦習慣了父母此等生活方式,遇著學校長假期當然會結伴同遊,但若然碰上番學日子,獨個兒生活亦不礙事。



「我同你爸爸星期五去曼谷旅行,你自己一個小心D喇。」劉母向著剛返家的劉說。



「哦,得喇,我自己搞掂無問題。」劉本性不壞,但鑑於父母常常出門,自然變得比較獨立。



「重話搞掂?你睇你間房,亂七八糟,換完D衫又唔洗、被又唔摺、次次開完個衣櫃都關唔埋道門,比少少手尾啦...」劉母囉嗦著。



「知喇知喇。」劉深知跟母親多辯無益,將房執好,自然沒話可說。



到星期五,劉甫返家即招呼住在附近單位好朋友到家一聚,兩女友好程度到達無所不談境地,大至家事感情事,小至電視瑣事,總之一旦相聚,一定講唔停。



「我呀,遲D可能會搬走呀。」劉向好朋友傾訴。



「下?點解既?」消息可真震憾到好朋友。



「無呀,唉,爸媽想搬去大D地方...」



「咦...好唔捨得呀。」好朋友一臉想哭的樣子,劉被感染,兩女竟然就為此等小事喊起來。



講到攰、喊到攰,就咩都玩得一餐,天色入黑,好朋友開始把玩著劉新買不久的數碼相機。



「你呢部機點用架?」好朋友問到。



「咪按上邊個制囉,鄉下婆!」劉卡卡笑指導著。



「呢個...試下先。」好朋友建議。「我地一齊黎張合照紀念下啦~」



兩女倚著窗邊,一個V字手勢放眼邊,另一則食指篤嘴旁作得意狀,就在好朋友按下快門一刻,兩女忽爾感到腦後生風,背後傳來很應的「霍」一聲...



「霍」一聲後,傳來「嘞啪」一聲,現場又再回復寂靜無聲。兩女被不明來歷聲音所嚇,視線慢慢轉向對方,對望著。



「...係咪有野0係後面飛過呀?」劉望著好朋友,連動都不敢動。



「唔...唔知呀...」好朋友忽爾感到陰風陣陣。



兩女鼓起勇氣,往窗外望去,燈光微弱、一片山景,跟平常沒啥分別,兩女再往下一望,終於知道發生了甚麼事。



樓下躺了一具屍體,一具剛跳樓身亡的屍體,由劉單位望下去,雖然看得不甚清楚,但隱若見到屍體頭部位置溢出了大量鮮血,肝腦塗地的,死實,所以稱之為屍體,錯不了。



「嘩嘩嘩....」兩女見到如此境況,即時縮頭互望著。「係咪死左呀?」



「死硬啦,我見到有好多野飛散左出去呀...」劉驚魂未定對答著。



「係咪要報警呀?」



「唔駛掛,我諗樓下看更會做架喇。」劉答後坐定,稍為定神後忽然提議著。「不如我地落樓下睇下咯。」



「依~有咩好睇喎。」好朋友膽子沒劉女般大。



「好難得可以親眼見到架!一齊落去啦,反正又無事幹。」劉見好朋友搖著頭。「你唔落我自己落!」



「嘩!唔好呀,等埋我啦。」好朋友見劉去意已決,加上自已有點怕獨處,就跟劉一起踩著同款布鞋,步出了大門



兩位美少女踏入昇降機後按下「地下」按鈕,看著層數燈由十四樓一閃一閃的閃到 G 字,心跳亦遂漸遂漸的跳得越快。昇降機沒多久後到達地下,「叮」一聲,昇降機門打開,兩女朝著屍體進發...



(二)



劉跟好朋友拖著手,戰戰兢兢的一步步向屍體位置邁進,劉心情有說不出的複雜,既感受到強烈恐佈感,但又被無窮的好奇心軀使著,劉認為,若然發生事時只得自己一個的話,肯定不會幹出此等傻事。



不知是心理作用,抑或味道真的如斯強烈,劉越接近跳樓現場,血腥味就越變得濃烈,身邊的好朋友顯然亦有累近感受,身體一邊震,一邊用手掩著鼻。換作尋常屋村,遇著此等大事現場一定聚集了大量群眾,但此屋苑實不在此列,空置率偏高,就連發展商亦不明問題所在。



轉了彎,就見到現場企了兩三個途人跓足睇熱鬧,有其他人在場又壯了膽,兩女走上前,定睛看著。



死者從高處墜下,由於衝力猛烈,鮮血爆得四處都是,屍體之下尤其係重災區,鮮血之多,形成了一個小血湖,身旁湊熱鬧的,甚至驚嘆著人類身體內竟有如此之多液體存在著。頭部位置有一些很曖昧古怪的凝固物,大概就是腦內組織跟腦漿的混合物,鮮血和這些混合物伴著,充滿病氣感覺,劉跟好朋友看著此等景緻,加上現場瀰漫著陣陣血腥味及內臟味道,兩種氣味混和著,很嘔心。



由於怕嚇到住客,看更早早在屍體上蓋了兩張報紙遮蓋著,但正值初秋,兩女望得發呆之際,秋風忽然將報紙吹起,屍體真面目亦得以暴露人前...



死者頭部向地直插式的躍下,面容基本上已經被衝力轟得爛成一團,五官淪為肉碎,看著地上散落的肉渣,兩女啞了口。四肢亦好不了多少,雙手屈得很崎型,雙腳則向外變曲成八字狀,是嚴重骨折之過...



兩女終於嚇得大聲叫了出來。



不知呆了多久,終於在警察勸喻下各自回到居所。



「...估唔到會咁恐佈...」無言了很長時間,到進了昇降機後,好朋友才彈出了幾字。



「......」劉仍然被剛才的畫面纏繞著。「...係女人黎架...」



「唔...」大家又再無言以對。



好朋友還好一點,可憐的劉氏千金則要獨自面對著漫長黑夜,劉對於為了滿足自己好奇心而膽粗粗走入事發現場,感到無窮的懊悔。



(三)



為了消去一身血腥味道,劉甫返家即換衫洗澡,洗著洗著,劉又好像想通了,其實整件事情完全跟自己無關的,恐佈是恐佈了一點,但人又不是為自己而死,應該放鬆一點。



洗完,劉心又定了神,後生細女,傾下電話睇下電視做下私人事,事情又好像沒發生過一樣。



將相機駁入電腦,整理一下月餘前跟家人到海洋公園的照片,將影得差的洗去,搞下搞下,已經接近凌晨,揭到最後一張,即今日跟好朋友合照的一張,劉面色變得鐵青,放在滑鼠的右手抖震著...



竟然清楚照到自殺女人下墜時的一刻。



只見女人在窗外頭向地倒轉了,不特止,面容嚴重扭曲,最令劉女看得不寒而慄、最奇怪最震憾的是,在照相一刻,女人壓根兒就是望著鏡頭,就好像預先約好結伴合照一樣。劉跟好朋友歡欣諧趣、幸褔美滿的樣子,對比著自殺女人面容扭曲、頻臨死亡的境況,令一屋瀰漫著怪異感,劉即時將營幕關掉,大力的喘著氣。



正當劉心跳劇速、思緒亂得一團糟之際,大廳忽然傳來大力敲門聲。



凌晨時份,又有邊個會搵上門?



劉氏千金緩緩步向大門,細聽著門外動靜,發現所住樓層雖然住戶不多,但走廊人聲倒不絕,劉正需要人聲陪伴。



「小姐,你開門岩喇,我地警方岩岩想同各住戶問D問題。」企在不遠處的女警向劉說。「阻你少少時間啦。」



「好呀好呀。」劉正正想搵個伴陪自己,緩和一下緊張氣氛。



經過十餘分數關於死者的問卷調查,女警連聲道謝後起身就走,而劉經過是晚不平凡經歷亦深感疲倦,打算上床睡覺去。



「不過你地咁夜先敲門做訪問,唔怕住戶投訴呀?」劉送女警出門口時問。



「我地諗住攝張問卷入屋咋嘛,唔會敲門。」劉記得女警這樣答。



(四)



發生得太多事,劉輾轉反側,訓極都訓唔著,一個人眼光光的望著天花板,思緒不期然飄去是夜所見的恐佈女屍,再飄向一張異常巧合的「合照」上。劉耐不住寂靜,開了衣櫃旁的小型收音機聽聽歌。



聽了不久,到女主持人報天氣時,頻道接收好像出了問題,「嘶嘶沙沙」的聽得唔多清楚,劉將頻道左轉右轉,「嘶沙」聲不單沒改善,而且音量變得越來越細。



劉將耳朵貼近收音機,繼續調較著頻道,調到一個位,「嘶沙」聲忽然停止了,房間剎那間陷入一片寂靜,劉實在很想聽到人聲,就急著將頻道轉來轉去,不久,開始聽到很小很小的女聲在講話,心才定了一點。劉隱隱約約的聽到一把沙啞女聲不停重覆著幾個字,但就是聽不清在說甚麼。



劉將音量調大,聽到了,一把聲線沙啞得接近靜音、但令人感受得到正很用力說著話的女聲在鴉雀無聲、四野無人的房間內,成為劉唯一可以聽到的聲音...



......聽到未...劉穎恩......



聽到自己名字從收音機傳出,劉即時大聲尖叫起來。



及後更傳來一連串沙啞得接近無聲的慘叫聲,悽厲嚇人的慘叫聲在寂靜無聲的房間持續著,嚇得劉哭了出來。劉慌亂間執起收音機,向衣櫃邊掟過去,收音機被掟得整個爛掉,就好像自殺女人的臉一樣。



被嚇得冷汗直標、雞皮直冒、不停打起冷震的劉氏千金,不明白自已為何會被選中,明明就沒幹過甚麼壞事又沒害過人...



但慘叫聲仍然在房內迴轉著。



劉開始意識到,其實慘叫聲並唔係由收音機傳出的...



劉不停喘著氣,慢慢將視線從地上稀巴爛的收音機,移向被媽媽罵過數無數次、常常忘記關好的衣櫃門...



一雙異常突出的眼睛正從半開掩的衣櫃內注視著劉,面容嚴重扭曲得分不清是甚麼表情、灰白瘦削的臉伴著撐得大於常人的口,雙手擺著一個很怪異離奇的姿勢,雙腳則向外彎呈八字,活脫脫就是是晚跳樓身亡的女屍模樣。



劉看著眼前的一切,不懂作出反應,只一遍又一遍的問著為甚麼...



五分鐘後,屋苑又多了一具跳樓身亡的女住戶屍體橫躺在一樓平台。



而住在十樓的一對小姊妹,正提著新買的數碼相機驚惶失惜著。

Tuesday 31 October 2006

怪異集。

(一)



由外國回流歸港的陳先生一家,縱使係日搵夜搵,亦覓不到一個適合自己一家人的居所,原打算壘埋心水租住住宅式酒店頂住先的,但機緣巧合下又被陳生找到了一間價格相宜空間又夠的單位。



由經紀引領下一家人到該屋苑視察,不論遊樂設拖、屋苑配套等亦新淨齊備,陳小朋友很滿意。到逹座落十八樓的單位,兩房一廳,景緻開揚,面積又見洗,陳生兩口子都覺得很合適,古語有云好單位可遇不可求,既然家下遇到,陳生價都無謂講,即時扑鎚。



「呢個屋苑空置率好似幾高喎。」陳生跟袁經紀在昇降機時為填充一下時間問。



「哦,唔係,平日嘛,後生都去哂番工。」



「又係,但係好似無咩細路仔既?唔好話學生哥,就連小朋友都唔多見。」陳太參一腿。



「哈哈...家下小朋友點會出街玩架?有機打就消磨到一日喇。」袁經紀乾笑起來。「做咩咁留意?」



「無,咁我想囝囝識番D朋友仔嘛。」陳太掃著囝囝頭髮。



「唔...其實小朋友太細就唔好周圍去喇,香港地,尤其係新屋宛,始終唔及外國地方。」袁經紀若有所言。



經過一輪將羅後,陳生一家終於順利搬入,陳生習慣了外國禮儀,新居入伙,總先會到隔離左右打聲招呼,就算日後要對方關照亦容易一點。



所屬樓層就只有打斜對單位有一對老人住著及走廊尾單位有一對夫婦居住,共通點同樣黑口黑面、一點笑容都沒有,其餘的,要麼空置著,要麼就沒人應門。到入夜,陳生再到原先沒人應門的單位打招呼,發覺只有兩三間住了單身人仕,感覺很怪異。



「老婆,你有冇留意呢個屋宛無咩一家大細住?」熄了房燈,陳生問。



「現代人都唔多生小朋友,唔出奇既。」陳太執屋執了一整個星期,倦極。



「但係咁喎,屋宛話哂重新,照計應該好多新婚人仕架?雖則話少人生,但都唔會少到無掛?」



「人地生唔生關你鬼事咩...」



「唔...我驚阿仔悶唧...」陳生想著想著,入睡了。







(二)



入住一個多月,陳生一家人亦漸漸適應起來,交通便利、環境幽靜,陳生陳太越住越覺適合,可憐的是陳家囝囝,由於回流時學期過了一少半,唔嗲唔吊,商議後決定待上一年才入學,囝囝呢類半唐番活動慣,學又無得番,自然就悶到發瘟,經過囝囝的強烈反映,陳太每日總會帶囝囝到樓下公園玩樂一下。



不到半個月,連陳太亦找到工作,兩夫婦見囝囝悶到發哂慌,就御准囝囝每日可到樓下公園玩樂一小時,兩夫婦見囝囝高興得鬼殺咁嘈,亦深感欣慰,可謂皆大歡喜。



陳太指示囝囝每日出外前打電話通知一句,一小時後番到居所又再通知一次,政策運行初時,一點問題都沒有,但過了差不多兩星期,囝囝通知時間越來越不準時了。起初幾日不過是遲了兩三個字,陳太亦只薄責幾句,但囝囝越發變本加厲,遲一句半句鐘屬家常便飯,有時候更會連電話都無個,呢件事,令兩夫婦擔心不已。



閙了囝囝幾次,囝囝又一副死狗模樣,但到翌日,又故態復萌。



「你知唔知阿仔佢群埋咩人?越黎越唔聽話...」陳生忍不住問陳太。



「佢話係附近屋苑D小朋友,唉...」不講由自可,一提到,陳太就眼濕濕。「不如唔好比囝囝出去啦...」



「我又唔想咁專制,始終困0係屋企太長時間,對佢身心又唔係好事。」陳生想著。「或者咁啦,如果佢再係咁,我搵日早少少收工,見下個小朋友,順便同佢父母傾下。」



「...唯有係咁啦...」作戰會議完畢,夫婦繼續造人計劃。







(三)



不到兩日,囝囝果真變本加厲,陳生決定早點收工,睇睇咩情況。



天色漸黑,陳生去到遊樂場,遠見囝囝在玩滑梯,背向自己的,就是傳說中的小朋友。陳生亦步亦趨,小朋友忽爾間急步離開遊樂場,向著大廈走去,其實陳生並不是想找晦氣,見到小朋友急步走去,生怕對方家長會誤會,就叮囑囝囝先回家,自己則趕上前。



說來奇怪,陳生雖唔係用盡全力追前,但力都用了唔少,彼此間距離不單無縮短,更越來越被拋離,到最後追到入某大廈,見小朋友身影入了某昇降機關門,陳生見昇降機停了在十四樓就停了,就上了另一部,按下十四字追上去。



其實到了十四樓又如何?陳生都唔知道。



靜默的昇降機,陳生聽著「轟轟」聲,望著樓層燈由二樓、五樓、八樓,慢慢跳到十四樓,昇降機門打開。



陳生正打算邁步向前,嚇見面前竟然係一幅牆,後退幾步向上望,見到少許十四樓的地面,空間大概有一隻手板大小...



昇降機停了在十三樓與十四樓之間。



靜焗的空間,充滿病氣的光管燈,面對著一道牆,不知怎的,有說不出的恐佈感,陳生按了幾下關門制,又按了 G 樓制,毫無反應,大概係壞掉了。正當陳生預備拿出手電求救,上面就傳來一陣急促腳步聲,腳步聲到昇降機前就停了下來,陳生往上望,嚇了一大跳...



一副小朋友面孔在僅有空間中出現,看其姿勢,一定是半爬在地上。小朋友單看面孔實在分不出男女,瘦得幾近厭食的青白色臉、唇白面陷、細眼大鼻,披頭散髮,簡單說一句就是樣衰到無以復加。



陳生跟小朋友眼神相互接觸,小朋友忽然咧嘴笑起來,由細聲到大聲、由大笑聲到尖得令人掩耳的尖笑聲,笑著笑著,嘴咧得越來越厲害,陳生甚至從來沒見過人的表情可以誇張到如此極致地步。



面對著如此邪門的景象,陳生被嚇得整個人軟攤在地上,身體一邊震,一邊想著逃生方法,全昇降機就只有上邊的十四樓小空間可以離開,但見邪門小朋友半爬著越笑越厲害、嘴咧得越來越誇張,陳生又不敢輕舉妄動...



忽然,昇降機門又有了反應,門關起上來,向地面下降。昇降機門一開,陳生即時奔出昇降機,氣急敗壞望著熟睡的看更,大力的拍了看更桌一下就奔回住所。



「老婆,我地搵過第二個地方住啦,我受唔住呀。」陳生跟陳太在房內訴說了今日發生的事,但為免內人擔心,陳生作出了適度的取捨。



「咩真係咁緊要咩?」陳太望著陳生一臉驚魂未定問。



「你唔明架喇,我寧願搵間屋住得遠少少交通無咁方便,都唔想再住呢度。」陳生冒著汗。



「知喇知喇~聽哂你話。」陳太依偎著陳生。



「重有,記得叫阿仔唔好再落樓下玩,尤其係同0個個所謂的小朋友。」







(四)



翌日,陳生陳太如常上班,陳太臨出門前千叮萬囑囝囝暫時唔好出外遊玩,而囝囝亦依依哦哦應對著。到陳太收工返家,見屋內空無一人,而掛於大門前的鎖匙無影無踪,深知不妙。



「死喇老公!囝囝唔見左呀!我諗佢一定偷偷地出左去呀!」陳太打電話到陳生公司。



「點會咁架!?」陳生聽到後打了個大突。



「我唔記得收起屋企條鎖匙呀,嗚...」陳太飲泣著。「我而家落樓下搵下囝囝!」



「唔好唔好!我而家即刻番黎,你千祈唔好出去,你留0係屋企等囝囝,我去搵佢啦!」陳生唔想自己太太經歷到自己昨日的遭遇。



陳生趕的士到逹屋苑,見遊樂場鬼影無隻,再打電話返家,確認囝囝未返後,決定隻身再往昨日到達的大廈。



不過七點左右,天色己經全黑,屋苑燈光稀少,而且靜得出奇,陳生記起過往個多月放工返家屋苑都沒甚人氣,其實屋苑空置率根本就很厲害,袁經紀當初不過想盡早租出單位才編出一系列大話。


沉典典的步到大廈,看更仍然熟睡得差點流出唾液,陳生見昇降機燈又停在十四樓,不禁寒了一寒。按下昇降機按扭,故作鎮定的等待著,陳生環顧一望,發覺大堂地面異常潔白,又充滿著裝修灰塵,陳生思疑著,究竟大廈內住了多少住客?大堂地下又有多久沒被人踩踏過?


昇降機燈由十四樓,降到八樓、五樓、二樓,到達地下,傳出「叮」一聲,不知何故,此次的「叮」聲,比陳生過去遇過的格外響亮、格外清脆。昇降機門徐徐打開,眼前的景象,陳生一生人都不會忘記。


映入眼簾的,是昇降機內自己的寶貝囝囝,不,應該這樣說,就只有半個寶貝、自己囝囝的下半身而己。


陳生見昇降機血跡斑斑、肉碎滿牆的,啞了。自己親手替囝囝買入的牛仔褲沾滿大攤血跡,更加不容陳生否認,眼前的這副下肢,就是自己的兒子,陳樂恆。


陳生足足慢了一分鐘才懂得大聲疾叫出來...


其後警方遂層搜查,囝囝的上半身就在十四樓的昇降門前尋回。仵工到場將兩段斷肢執去,而陳生陳太則被警員們送往警署提供資料。


「又係呢個屋苑,又係細路仔,又係......」警員關上警車門前,陳生確實聽到外面記者說了這番話。


可惜,陳生陳太己經再沒心情深究箇中的意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