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古知新:詭異古怪的漢堡包工場。(二)
阿健跟Kinson 前後腳上了回市區的穿梭巴士,兩人裝著陌生的一左一右你前我後各據一方,期間一個其他搭客都沒有,過了沒多久,巴士就緩緩開出。
剛剛Kinson 的真實身份大揭秘再加上車上二人既相識卻不交談的狀態,令阿健心頭泛起陣陣莫明其妙的緊張感,但最大的問題是,他根本不知道應該緊張些甚麼,說到底,阿健不過就是一個尋常的打工仔,工作沒阻滯又能賺到恰當的薪金糊口就是人生最大成就,現在無啦啦多了一個卧底角色在生命旅程中出現,老實說,他覺得喜劇感大於一切。
穿梭巴士駛到市區總站,Kinson 一馬當先走下車,阿健則緊隨其後,Kinson 故作神秘的繞了很多遠路才抵達是晚的會議目的地,L 記漢堡店。Kinson 緩緩步入,並到售賣處點了一個招牌醬汁漢堡餐,就倚著窗邊對著店外打眼色,示意阿健進去。
二人從L 氏工場一直佯裝不認識就是害怕L 氏有耳目在附近,但結果,商議地點竟然都是別無他選的在L 記漢堡店,阿健想著,不禁失笑起來,其實除了L 記漢堡店,他們又可以有甚麼其他選擇?環顧四周,除了L 記之外,就是L 氏酒樓,不是L 氏酒樓,就是L 酒吧,既然都逃不開L 氏集團的擺佈,倒不如選最平易近人的L 記吧。
阿健同樣點了招牌醬汁漢堡餐,就走到Kinson 對座坐將起來。
「我今個星期已經食左十次招牌漢堡。」Kinson 邊咬著招牌醬汁漢堡邊對著阿健說。「工場供應的午膳又係佢,夜晚收工後食的又係佢,最慘係,連工作環境都瀰漫陣陣招牌醬汁味。」
「大家都一樣,有晚我用熱水浸浴,可能沖涼水太熱,一邊浸,竟然一邊聞到陣陣醬汁味。」阿健苦笑著說,手裏仍然是那一個漢堡。「可能我浸得太耐,熱水都將我淆出味來。」
「哈哈哈哈,你講起,有次我去廁所,走出來的尿液都啡啡地色,擔心自己有暗病細心再嗅嗅,尿中竟然帶有醬汁味。」二人捧著那一個漢堡相互大笑著。
「原來除左藍色可樂之外,招牌醬汁都可以入血的。」面對著自己不能改變的事,二人笑得更劇更烈,笑到最深處,阿健還滴出淚水來,至於淚水是否醬汁味就真的不得而之,但當中帶有的苦味卻緊緊黏在阿健的臉上,久久不散。
快樂不快樂確係取決於先天性格,但窮人的快樂,差不多都是這麼的一個樣,所謂的樂天知命,都好像自嘲式的快樂一樣,苦兮兮的。
二人在笑聲中完成漢堡,喝著冰水開始著正經事宜。
「正如我先前所講,我係卧底,需要你幫手。」Kinson 握著手裏的冰水杯說。
「我唔明,普普通通一個食物工場關卧底咩事?」阿健很想喝可樂卻渴著冰水,他在想,套餐喝汽水其實是多麼的理所當然,幹嘛現在餐選汽水要加錢?這個政策又是何時實施的?阿健完全記不起,整件事就好像塗了保護色一樣,慢慢的溶合在生活之中,久而久之,大家都習慣了,大家都接受了,大家都不再投訴了。
「你有所不知,我地警方發現L 氏工場員工流失率很高,但流失的員工,又好像沒再在社會出現過,所以警方決定派卧底深入L 氏工場調查。」
「但人可以去得邊?我記得總管陳先生講過佢地派左好多員工去外國分店幫手的。」
「咁都好信?你認為我地日常工作有需要幫手的可能性?」Kinson 無奈的笑著。「每逢機器『嘭嘭』作響就按鍵,咁單一低能的工作,天下間有其他生物唔曉做嗎?」
「唔。」阿健沒能夠作聲。「咁點解?」
「你知唔知L 氏老細以前係邊度工作?」
「好似係祖國軍事醫院。」
「無錯,我地警方收到線報,祖國軍事醫院有一個秘密部門専用活人做實驗研究。」Kinson 挨近阿健說。「我地懷疑消失的員工,就係被L 氏老細運到祖國軍事醫院做實驗。」
聽了,事情好像很嚴重,但不知怎的,阿健覺得很滑稽。
「咁為啥要山長水遠由L 氏工場運人上去?祖國軍事醫院無人?」
「你認為這裏的人生活很苦,都很窮嗎?」阿健點了點頭,Kinson 繼續說。「祖國比這裏窮上十萬八千倍,人們要死就死,醫院都無謂去了,而沒新症收的醫院,就沒有活人可以做實驗。」
「咁工場搬上祖國開唔係重方便?」
「窮人多病痛,祖國人窮到咁,未做實驗都瓜柴。」阿健無言,Kinson 則喝了喝冰水說。「我地需要你幫手,事成的話,L 氏集團就會被瓦解,生活亦會改變。」
「唔...」阿健頓了一頓,思考著。「咁我要做咩?」
「其實無咩需要做,我地想你時刻配戴著偷聽器,萬一你有遇到咩事,我地可以搜集到證據之餘,亦可以保證到你安全。」Kinson 挨得更近說著。「當然有線人費。」
「有幾多?」這個年頭,人們都是見錢開眼。
「跟初入職的大學生一樣,四千月薪。」Kinson 笑得很衰。「既可以瓦解L 氏改變社會環境,又可以伸張正義,更可以多份薪水改善生活,你認為呢?」
豈不心動?
聊了個多小時,阿健從Kinson 手中接過哈哈笑模樣、實為偷聽器的扣章,就各自打道回府。
阿健一邊將偷聽器是是但但的塞進口袋裏去,一邊想著剛才聽的所有事。
到底甚麼是正義?你的正義又干他人甚麼事?在不同的觀點上就會有它們各自不同的正義,說得白一點,正義就不過是一個立場罷了,而一個立場,又豈有錯對之分?所以阿健從來都不相信所謂的正義,或者應該這樣說,他覺得正義不過就是兒童節目的専屬用語,人大了,就不再那麼天真了,所以甚麼伸張正義的,他一點興趣都沒有。
至於瓦解L 氏改變社會之類的,他更由衷的對此感到強烈不安,悶蛋的食物,伴著悶蛋的工作,交織成悶蛋的生活,但,都總算是生活,情況就好像套餐汽水加錢的例子一樣,習慣了,其實都不過就是這麼的一回兒事,L 氏現在操控了整個社會各行各業,萬一L 氏消失了,我們又可以再做些甚麼?恐怕就連生活都沒法維持,全社會陷入恐慌動亂。
阿健最終接受了,都不過是為了金錢兩個字。
「阿頭,我搵到個新線人,麻煩你每月存六千線人費入我戶口。」另一端的Kinson 對著電話說,心想,來月又穩賺多二千了。
卧底,職務再傳奇性也好,都不過是一份工而已,幹嘛要出生入死的探入虎穴?為社會大眾為正義?正義都需要成本的,Kinson 每月只有六千餘的月薪,拉拉小販捉扒手當然樂意之至,但以身犯險,又不會是這個賤價。Kinson 有時會想,現社會就是這樣的變態,總要人全心全意出盡全力的為上頭拼搏,但待遇卻永遠只有丁碎那麼的多,可謂完全不成正比。將之宣之於口好像很市儈,但,請給我一個不應市儈的理由。
危險旳事,還是交由滿腔熱血、對正義有憧憬的所謂線人去做吧。
人,還是有錢旁身比較安穩妥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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