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day, 8 July 2007

某年仲夏。

零七年入夏以來最高溫的日子,我選擇呆在家中無事幹地渡過,懶洋洋的躺在床上、隔著窗望著萬里無雲的晴空,忽爾記起了數年前某一個令人熱到抽筋的仲夏。

中學時期的我,雖云算不上狂熱赤貧份子,但暑假期間日光日白開大冷氣,又或隨處亂去隨處消費的富豪勾當又負擔不來,人家滿身陽光氣息流到滿身大汗進行戶外活動自問寒底受不了,唯一可以免消費又消到暑的方法就是約齊幾個住得近的朋友到樓下麥記玩 Game Boy 無聊一番打發時間。

我雖怕熱,但又未誇張得要跟冷氣場所共存亡,我每日番學一樣到麥記朝聖,其實就好像在地鐵刻意選坐靚女對面一樣,係為睇女而來,不過此睇不同彼睇,前者見靚就望毫無組織,後者則為特定對象而來,簡單核突一點來說,就係暗戀,暗睇暗戀對象。

若然男性制服癖成年組冠軍屬於校服、空姐服的話,青年組的相信必屬麥記服、大家樂服吧?我由細到大一向對制服沒啥情意結,初見麥記姐姐亦非在麥記之內,記得那年每日趕頭趕命搭巴士番學的日子,總會在巴士車上看到麥記姐姐穿著校服施施然步到巴士總站一幕,麥記姐姐樣貌清秀、長髮飄飄的從容不迫緩步到巴士站,跟周遭埋首爭位上車的上班族相比,顯得份外搶眼有味道,諷刺的是,見係每日見,但又從未有過同車之緣,每次麥記姐姐總在我上的巴士離站一刻才粉墨登場,好衰唔衰,假若我錯過這班車的話又會交上遲大到的厄運,每朝在車上殘酷地跟麥記姐姐進行著一出一入,有點造物弄人感覺,我當然明白可以遲到一次半次上前嘗試聯誼一番,但自己一向屬於要推動才曉起跑的人,純情的我當時跟自已約定,假若出現非人為因素而導致雙方碰面的話,搭訕機制就會起動。

同車機會始終沒出現,但臨近暑假的一段日子,我卻無意間發現對方身處樓下麥記當上售餐員,放學後擇隊的到麥記買雪糕新地,聽著麥記姐姐柔弱聲線,我覺悟到天賜的非人為因素終於出現,但可惜,搭訕機制並沒同時始動。我確係一個需要推動才曉起跑的人,但同時亦係一個經不起壓力的人,可望而不可碰的心儀已久對象忽爾活生生擺在眼前跟自己做著正當買賣,壓力之大,絕非情場初哥可以輕易排解得了,我耐不耐走到對方跟前點餐打算表露心跡,但最終總會縮沙收場,我一邊吃著對方親手調製的士多啤梨口味雪糕新地,一邊練習著台詞準備下次購餐時使用。

當然,這個下次,又會用作再下次,一直不斷的下次著,直到七月中的某一日。


「好悶呀。」暑假進行了兩星期,每天差不多都跟固定三來個朋友到麥記打發時間,Game Boy 再有趣都總有玩到悶一日。

「係啦,搵野玩下啦。」我悶但又想多跟麥記姐姐接觸,於是提意夾錢買一杯走冰大可樂,猜輸了的要一口氣將之乾掉。實不相瞞,呢類挑戰人體極限的無聊遊戲,一向深受本人所鐘愛。

眾人同意,就一杯接一杯的玩了三來個回合,而買可樂重任,自己當然搶著來做。玩了三來次,連續輸了兩次的朋友A 深感貼錢買爛壽之苦,就拒絕再玩第四輪,結果大家又再無無聊聊的吹著水,而我則偷望著麥記姐姐,連日來的擇人而買餐,加上三杯可樂分三次去購買之類的古怪行徑,從剛才買餐時對方的眼神得知,對方大概都可以猜得出我對其有所意思。

下次,下次應該可以的了。

「你地睇下,個麥記妹好似望住我地喎。」朋友B 向眾人細聲說,但我可以肯定這絕對無中生有,因為我一直偷望著麥記姐姐,對方不過是下意識掃過我們一兩眼而已,就算真的有望,都是衝著我而來。

「係?」大家好像如夢初醒,紛紛探頭張望一番,當時情況實在太像《精裝追女仔》又或《最佳損友》的場口,惹得我即時縮起頭來,以免影響形象。

「喂,不如咁呢,下鋪輸左的,就要上前買野兼留低電話,好唔好?」聽到朋友C 這個建議,我的心差點跳了出來,我期盼著下次天賜下來的非人為因素,這次終於恨到了,但輸掉(其實是嬴了)猜拳的話卻要將機會拱手相讓,我很想反對這次朋友C 的建議,因為我知道,對方已經開始注意到我的存在,成為女友與否天知曉,但邁向朋友的這一步卻幾近手到拿來。

「你敢我敢囉。」眾人倒模著答案,我只好強顏歡笑的咐和著,想反對,卻屈回肚子裏,我恨自己的沒勇氣、沒主見。

三條朋友圍埋吸一口氣,而我則緊張得雙手冒汗心跳加速,想輸掉的猜拳,隨著一二三後,正式揭開序幕。



從不遠處一邊跟兩位朋友故作歡笑起哄喊加油,一邊看著朋友A 戰戰兢兢慢慢步向麥記姐姐櫃位,我後悔著自己不沿用故有出拳習慣以「包」行先,要不勝負早早己定,現在步入戰場的就會是我而不是朋友A。我當下急謀著對策,假若麥記姐姐真的跟朋友A 聯絡上的話,下次再見到麥記姐姐時就可以用上朋友A 的朋友名義去問對方取電話號碼。

想著想著,輸了(其實是嬴了)可能都不算是一件壞事。

過了沒多久,朋友A 放低字條後就裝著瀟灑緩緩返回我們身旁,眾人七嘴八舌的追問著情況,朋友A 露出一副情聖模樣彈出「無咩特別咋嘛,留低電話叫佢打比我,就係咁簡單。」,看見了,在場人仕無不反胃作嘔。

「佢打比你,記住話比我地知喎。」我到現在都不明白為何當時去到如此處境仍要裝作若無其事強調著「我地」,我看到朋友A 情聖模樣確實感到無限嘔心,但同時我亦怨恨著當初自己猜拳猜輸弄至朋友A 無心插柳先持得點。

其實,我更怨恨著自己很早很早時的猶豫不決。

翌日恰好是星期日,朋輩間的麥記聚會休息一天,我日間跟家人們享受著家庭日,晚上一個人躺在床上,滿腦子都是麥記姐姐的事。


「前晚麥記妹有冇打比你呀?」在麥記甫見到朋友A ,即時問對方自己最關心的事。

「有。」朋友A 一副不在乎模樣放下背包。「我買左野食先慢慢講啦。」

我坐在麥記店內心急如焚的等候著朋友A 買其麥記食品,不消數分鐘,朋友A 拿得滿盆食物的回到我們跟前。

「嘩,你生積呀食咁多。」朋友B 看到由四來包薯條堆成的薯條山,大感嘩然。

「嘿嘿嘿嘿,又唔駛錢,有咩所謂。」朋友A 分配著盆中各式各樣的食物,我分到手的,是一個魚柳包、一個芝士漢堡和一杯士多啤梨口味新地。「話比你地知,哈哈哈,尋日同Sarah,即係麥記妹傾左成日電話,溝掂左佢,家下係我條女,哈哈。」

眾人為著往後日子可以享有麥記加碼食物而歡呼著,我則默默的吃著麥記姐姐,即Sarah 親自調配的士多啤梨口味雪糕新地,其實我知道應該先吃包再吃新地的,但我怕會溶掉,我怕新地會跟我一樣溶掉。深怕朋輩們看到我滿淚凝框的樣子,刻意的低著頭,一匙接一匙的吃著士多啤梨新地,平常吃得甜在骨子裏的,那日顯得格外酸澀,吃得人心也酸。

「如果下次你地見到佢同你地打招呼,千祈咪講件事出黎呀。」朋友A 興奮的說著。「我尋晚呃佢話,我留意左佢好耐先敢出手架。」

朋友A 往後的發言已經不能再入耳,我只淚眼偷望著麥記姐姐,就好像往常一樣,麥記姐姐恰好又看著我們這邊,大家眼神接觸到,向著我微微一笑,這一笑,看在我的眼裏顯得特別虛幻,一點都不真實,因為她不再是麥記姐姐,而是Sarah。

機會來過了,我錯過了,期待著下次;機會再來了,我又沒把握著,期待著下次;機會再三來了,我又任其擦身而過,期待著下次。

但原來已經再沒有下次的配額了。



我躺在床上看著萬里無雲的晴空,懶洋洋的打著呵欠,時間慢慢的蒸發掉。

1 comment:

Anonymous sai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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